風雨過後，天空一連晴了幾日。涵兒的身體再沒出過什麽變故，姜綺羅總算徹底放心。反而是阿金，聽說董承夥同典獄司的人上門尋釁，著實後怕了好久，姜綺羅安慰她好幾回，但效果仿佛不大。

這日早飯的時候姜綺羅感嘆道：“董承這幾日都沒有什麽動靜，看來是徹底心灰意冷了？”

她朝越九霄使了個眼色，又朝阿金那邊示意了一下，越九霄會意道：“可不是嘛，典獄司的人助陣，他都沒能把我們怎麽樣，現在他能做的，只有回去給他寶貝兒子哭喪嘍！”

阿金心不在焉地喝著稀粥，聽了越九霄的話仍然沒什麽反應。

越九霄和姜綺羅對視一眼，對阿金最近的狀態深為憂慮。越九霄說了幾個笑話給涵兒聽，其實是想逗阿金笑一笑，但這也沒什麽作用。

這時有人敲門稟報，說漕幫來了個人，帶來姜二爺的傳話。

姜二爺最近很忙，掌控漕幫水路的初雲被囚禁，漕運上的事亂成了麻。那些做慣了廝殺勾當的堂主舵主們沒有一個拎得清的，重重的幫務都落到姜二爺圓滾滾的肩膀上了。

直到今天，他才有空請姜綺羅和越九霄帶著姜涵去漕幫一敘。

漕幫來的人滿含歉意：“姜舵主說了，他原本是想過來的，順便看看涵少爺。只是漕幫正在混亂的當口，又要往各地送藥物防病，著實騰不出時間。”

姜綺羅笑笑：“這倒不妨。原應該是我去拜見長輩呢。”

越九霄推推姜綺羅：“涵兒就別過去了，讓他陪陪阿金。”

姜綺羅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，阿金現在心情不穩，讓涵兒陪著她，她便不會總那樣魂不守舍的。

於是姜綺羅叮囑了涵兒好一陣，要他一刻也不要離開阿金，多陪她說話之類。涵兒雖然不解緣由，但都一一點頭應承。

坐上去漕幫的馬車後，姜綺羅郁悶地嘆口氣：“阿金這樣好的姑娘，為什麽要遭這樣的罪？難道善有善報是騙人的嗎？”她越說越氣，忍不住狠狠地一捶車廂板，把外面的車夫嚇了一跳。

越九霄坐在她身邊，把尚方寶劍放下，握住她的手，說道：“就算善有善報是謊言，咱們也要讓它成真！”

姜綺羅看著越九霄眼睛裏的光亮，重重地點頭，“我們想的一樣。”

除了養育涵兒成人之外，姜綺羅從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沖動要做成一件事：無論代價，她要讓阿金幸福！

“我就知道。”越九霄微笑著親親她的手心。如果不是對姜綺羅的心胸有信心，他不會以姜綺羅的名義控訴董子昭的惡行，他知道姜綺羅和他一樣想要保護阿金，一樣不會在乎區區虛名。

有一個與自己同心同想的人，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！

漕幫的馬車極快，路上行人又少，沒過多少工夫就到了漕幫據點。

這是他們第三次來至漕幫，沒有了鮮花鋪路，沒有了彩綢飄搖，漕幫的據點成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宅院。前兩次光臨的記憶都說不上良好，越九霄和姜綺羅跨過門檻的時候心情都有幾分覆雜。

“姜舵主在總堂等著二位。”漕幫的人殷勤地為他們引路。如今姜二爺是漕幫僅次於幫主的人物，作為他的親戚，姜綺羅也越九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禮遇。

“九霄，你在看什麽？”姜綺羅發現他落在後面老遠，便停下來招呼他。

越九霄四下裏看了兩圈，趕了上來，說道：“沒什麽，就是覺得這裏和從前樣子不大相同了。”

漕幫的人笑著應承道：“欽差大人好眼力。最近好多兄弟都被姜舵主派出去跑任務了，據點這裏冷清了不少。”

閑言碎語之間，越九霄和姜綺羅來到正堂。這與客廳裏原本是幫主召集眾堂主議事的地方，現在被姜二爺借用作為書房。

“你們終於來了。”姜二爺已經等在廳中。天氣炎熱，他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袍，上面繡著青青翠竹，既富態又舒爽，和廳外滿院子的大老粗截然不同。

他讓姜綺羅和越九霄隨意坐下，又吩咐送來熱茶和點心，講了一陣子閑話，忽然說道：“綺羅，實在對不住你，這些日子堂叔太忙了，分不出心思照顧你和涵兒。明明要幫你找涵兒的解藥，結果手下人不中用，連個屁回音都沒有！唉，真是氣死老子了！”

他一開口說話，越九霄倒覺得他果然和漕幫眾人相配得不行。

提起解藥的事姜綺羅總是心裏很慪氣，勉強笑了一下說道：“解藥這件事已經解決了，堂叔別放在心上。”

“怎麽能不放在心上呢？因為解藥，你可是賠出去了姜家的全部家業啊！”姜二爺說完，猛地把手邊的茶杯拂到了地上。

姜綺羅擡起頭，看了好久才確人堂叔的確實在對她生氣。她不敢相信，這是那個臉上總有笑容。，時時刻刻寵著她，每次都在危急關頭站出來幫她的堂叔？

“堂叔，當時涵兒的情況很危急……”

“危急也不行！祖宗的家業是你說送人就送人的嗎？”姜二爺太守制止姜綺羅繼續往下說，他站起來，拍拍姜綺羅的肩膀：“這段日子你做的還不錯，京城的瑞錦莊被你扶上了正軌，紅綢鎮的工人被你留下了，相信如果我給你再多一些時間，皇商的地位也能被你取回吧！不過就算只有今天這個地步，也足夠了。”

“堂叔，你是什麽意思？”姜綺羅對他這個語重心長的態度很不明白。

姜二爺笑著說道：“綺羅，堂叔覺得，這個家主的位置，你該讓出來了。”

姜綺羅如同墜入一片霧中走不出來，她望著姜二爺胖胖的圓臉，忽然看清了一些東西：“堂叔，你早就想要這個家主的位子了嗎？”

姜二爺微笑著：“綺羅，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驚訝？我應該很早就告訴你了吧？從二十年前你爹從我手中奪走一切的時候開始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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